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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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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周末結束,不過半個月的同桌情誼,好像又有了神秘變化。

連粗線條如子珊,都看出不對勁來,趁著中午一起吃飯,和萍萍肩並肩地質問七七:“你最近是不是有情況?”

七七正低頭在宮保雞丁裏扒拉雞丁,聽這話頭也沒擡:“有什麽情況?”

“嘖,就是跟你那同桌。”

七七依舊心不在焉:“嗯,同桌怎麽了?”

子珊被她這不配合的態度很是不滿,伸過筷子,一把把她的筷子摁在盤子裏:“你是不是抓了他什麽把柄?要不然這哥們兒怎麽還主動幫你打熱水了?”

七七這才擡起頭,說不上是遲鈍還是機靈地眨眨眼:“那個啊……培養出來的同學愛唄。”

對面子珊一臉“這麽明目張膽調戲別人智商你不會覺得良心不安麽”的表情:“但願你們是真愛。”

“……”

其實這事,七七自己也猝不及防。

周六的事,她誰也沒告訴,手上的傷只說是打開水時不小心燙的。

所以,那天課間,她一邊繪聲繪色描述自己手殘被燙的全過程,一邊真心實意地懇請來聽故事的子珊幫忙打杯熱水。

旁邊同桌聽了全程,不但全程沈默沒有揭穿,反倒在故事結尾驀地起身,拿過自己桌上還有半杯水的黑色水壺,又把手伸向七七:“水杯給我,我幫你打。”

平時不說話的忽然開了口,子珊她們看得一楞。

七七有點受寵若驚,想也沒想就把水杯遞了出去。

那天子珊就是見了鬼的表情,問她到底什麽情況。七七只是搖頭,什麽也沒說,腦袋裏就楞楞地飄著三個字——一夜情。

盡管嘴上說著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,可七七覺得自己好像對這改變,也沒那麽意外。

那天倆人躺在一個屋檐下過了一整晚,前前後後好像處得還挺融洽。就因為這個,她覺得說是for one night也不為過。

她挺喜歡眼下這關系。

距離不遠不近,也不尷尬,挺好。

下午體育課。

天氣轉涼,大家都轉移到了戶外操場。

女生被鄭老師拉著沿著塑膠跑道跑了五圈,然後就大手一揮,散放了自由活動。

七七她們拿了羽毛球拍,就在籃球場邊的水泥場地上,你一拍我一拍,沒什麽章法地亂打。

男生們在球場上紮堆鬧騰,兩個班臨時組了個半場3V3。打到中途換人,體委從場上下來,撩起藍白的籃球上衣擦汗。

剛好七七也被嫌棄地趕下場去,子珊喊她:“七,要不要去小賣部買點喝的?”

體委聽見,回頭叫住七七:“哎,七仔,幫我買瓶脈動唄,錢我回去還你。”

七七沖他“嘁”了一聲,也沒拒絕,拉著子珊扭頭要走,又有人叫她:“廖七七。”

班裏這樣連名帶姓叫她的人不多,七七回頭,是她同桌。

姜多海剛從場上下來,兩手搭在腰間,發梢臉上都掛著汗,身上是那天七七住在他那兒時穿的短袖長褲。

他聽見體委托人辦事,也順口叫住七七:“幫我也帶一瓶。”

乍一聽,語氣挺強硬,仔細一品,卻莫名有種老夫老妻似的隨意。

加上平時就沒什麽臺詞的新同學突然開口和女生說話,體委等一眾吃瓜群眾,忍不住來回盯著兩人瞧。

七七點了下頭,卻沒直接往場外走,反倒認真問同桌:“你要什麽口味的?”

男生想了想:“檸檬味的。”

“冰鎮的還是常溫的?”

“冰鎮的。”

七七還沒走:“要是沒有了,換別的成麽?”

男生擡起胳膊,半長的衣袖,蹭了蹭臉側的汗,一點不耐煩也沒有:“成,你就看著買吧。”

一邊的體委,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:“我靠,七仔你這麽多問題怎麽不問我呀?”

七七剛剛得令,轉身途中朝他親和一笑:“因為你好說話啊。”

“……”聽起來可一點不像誇獎。

子珊卻是頓悟一切的表情,剛走出操場,就掐著七七的脖子直晃蕩:“你跟那個姜多海到底怎麽回事?怎麽一夜之間就混得這麽熟?”

話裏話外都是暗示,就差沒直白用上“奸|情”這個詞。

七七鍘刀上了脖子也什麽都沒說——也不知道有什麽可說的——好像真就是“一夜之間”的事,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。

她剛才那一堆問題,其實也帶了幾分調侃,就是想逗著惜字如金的男生,多說上兩句。

沒想到同桌還挺配合,一五一十認真答覆,還順便刺激了一下被怠慢了的體委同學,心情竟是加倍舒暢。

連她自己也覺得這樣惡趣味,可就是忍不住。

萍萍和子珊都說,她是個外熱內冷的自來熟,如此看來,倒是確鑿無疑。

她被子珊晃得說話都費勁,好容易歇下來,也就一句話:“同桌都坐了半個月了,熟一點很正常嘛。”

子珊拿她沒辦法,知道她就是這樣油鹽不進的表面傲嬌,也就哼唧了兩聲,說一句:“等著吧,總有一天你得跟姐姐我坦白從寬。”

七七樂了:“嗯,要是真有什麽,我第一時間找你懺悔。”

她按照要求一人一瓶買了飲料拿回去,以為此事就此告一段落。沒想到第二天早操,體委趁著人沒到齊,也神神叨叨湊過來,問七七:“你跟海子什麽時候關系那麽好了?”

“……”你都管人家叫‘海子’了,還說我跟他關系好?

可體委不是子珊,就算問一樣的問題,也不會有一樣的動機。

七七挺好奇:“你問這個幹嘛?”

體委一臉“我就知道你這麽上道”的單方面默契:“也沒啥,就是……想讓你幫我勸勸他進籃球隊的事兒。”

他話說一半,七七就有種不好的預感。果然……還是繞不開的籃球比賽。

好像每個體育委員,都有一個不大不小的籃球夢,不管學習多緊,世道多艱,他們總能懷揣這個夢想,風雨無阻,勇往直前。

見七七不吭聲,體委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:“哎,到底幫不幫啊,給個話。”

七七撇撇嘴:“我能說不麽?”

“不能。”體委的誅心言論早就準備好了,“你的班級責任感自豪感呢?”

“……”七七看看五步開外正朝這邊望的老朱,咬著後槽牙點頭,“我幫還不行麽?”

打球這事,同桌似乎一開始就不願做,自己也去勉強,總覺得不那麽好意思。

不過畢竟君子一言,可說不說是她的事,答不答應就是海子同學自己的選擇了。

她挺不厚道地琢磨著,如何敷衍了事,卻沒想到這話,真到說的時候竟是如此順利。

那天,還是個周末……

周日返校,又有數學考試等她,七七一早就去了教室,一邊苦讀,一邊又隔著兩排桌子,和課代表訂立攻守同盟。

還沒到吃飯時間,忽然有人在門口敲教室門,不輕不重兩下,引得班裏一群人擡頭。

七七手裏一道數學題解了一半,壓根沒擡頭。

然後,她就聽見,有人假裝悄沒聲實則大嗓門地喊她:“姐,七姐。”

“……”七七沒擡頭,直接丟下手裏水筆,站起身就往外走。

班裏坐了大半的同學,被擾了思路,紛紛擡頭看她。

七七繞過講臺,走到門口,停也沒停,一把拽住來人的後脖領子,拎著就出了教學樓。

身後那人踉蹌著倒退,一邊“哎哎”叫喚,一邊伸手去握七七手腕。

不等他手指挨上,七七就停了腳,提溜著人轉了半個圈,倆人才在教學樓門口的臺階上面對面。

七七松開來人領子,抱著胳膊瞅他:“你不去學校,來我這兒幹嘛?”

她面前,一張酷似老蔣同志十幾歲時候的白凈圓臉,正不滿地津著鼻子,把亂七八糟的領子扯回原位:“姐,你都快十八了,不能淑女點麽?”

七七答得也爽快:“不能。”

“……”

七七不依不饒,連名帶姓喊他名字:“蔣梁琮,我問你話呢,為什麽這個點兒了還不去學校?”

他爹姓蔣,他媽姓梁,這才有了這麽個總不怎麽順嘴的好名字。

七七不喜歡梁姨,卻拿這個異母弟弟沒轍。

他跟他媽不一樣,打小見過七七之後,就愛黏她。

小時候,跟在七七屁股後面,奶聲奶氣地叫“七七姐姐”;長大了,就有事沒事聯系她,借她的課本,要她的輔導。

他出奇機智地遺傳了爹媽臉上最好看的部分,七拼八湊,攏出一張老少皆宜男女通吃的小白臉。

加上如此沒心沒肺的個性,就連最想把他拉進黑名單的七七,也很沒有出息地著了他的道。

他在同市的另一個區上初中,今年也是畢業生,最緊張的初三年級。

他們學校升學率高,要求也嚴,住校自習加月考,一點也不比她這個高三生輕松。

現在這個點兒,他應該和七七一樣,坐在自習前的教室裏,頭懸梁錐刺股。

可他不但沒有,還背著個書包,站在這兒跟七七翻著嘴皮,表達不滿。

他也不答七七的話,鼓著一張小臉,抖下一邊書包帶,從最裏面的口袋裏摸出個東西,就往七七手裏塞:“我來把這東西給你。”

七七還沒來得及問是什麽,手心手指就摸到了那東西的形狀,再一低頭,便立即無語。

她手裏,是那張老蔣同志沒送出去的,銀行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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